華裔夫妻一年內先後自殺，海外華人抑鬱症為何高發？亞城的你絕對想不到！

最近，「加拿大華人移民夫妻一年內先後自殺留下兩幼子」的新聞震驚了北美華人社群，很多人為之扼腕嘆息，並紛紛伸出援助之手。

據加拿大《星島日報》報道，大溫哥華的蘭里（Langley）傳來噩耗，今年7月5日年僅41歲的中國移民譚女士因為患上抑鬱症自殺。更可悲的是去年與她離婚僅一年的丈夫也被抑鬱症奪去了生命。兩人留下了兩個分別只有12歲和10歲的兒子，還有持探親簽證在此居住的兩個孩子67歲的外婆。

譚女士的母親在女兒的追思會上悲慟不已（圖片來源：星島日報）

譚女士在溫哥華的華人朋友寧莉非常痛心，她回憶說譚女士性格積極樂觀，從未向朋友訴苦，以致身邊親友都不知道她患上抑鬱症。有時譚女士的母親見她呆在家中，勸她出去走走，以免患上抑鬱，譚女士還跟母親說：「我怎麼可能患上抑鬱症？」

不少加拿大華人在論壇和新聞跟帖裡面討論這個悲劇事件：

• 真是太可憐了孩子們。移民之前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抗壓能力。
• 加拿大不是天堂，不是任何人都適合出來混。出來肯定比國內壓力大些，畢竟從頭開始的多。
• 宣傳的都是積極的一面，移民的艱難都咽到肚子里了。

事實上，海外華人移民和留學生已成為抑鬱症高危人群。作為華人最喜歡的移民和留學目的地國家，美英加澳新等國近年多項醫學研究和媒體報道都證實當地華人抑鬱症高發，且發病率高於本地總人口的平均水平。

一、海外華人的掙扎

2018年12月1日，55歲的張首晟教授突然從執教的美國斯坦福大學教學樓上墜落，意外離世。因在拓撲絕緣體和「天使粒子」方面的貢獻，張首晟一度被譽為「最接近諾貝爾物理學獎的華人科學家」。

張首晟教授資料圖（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張首晟教授的家人陷入悲傷之中，又感到意外。隨後幾天，張首晟家庭發言人告知媒體，「張首晟教授的家人不曾知道張教授被診斷為抑鬱症。可悲的是，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往往不知道愛人的痛苦。」

在美國國境之北的加拿大，也幾乎每年都有華人自殺的不幸事件。而13年前擁有美、加兩國雙博士學位的加拿大中國新移民蔣國兵的悲劇震撼了整個海外華人社會。

2006年7月21日凌晨，44歲的加拿大中國新移民蔣國兵從多倫多一座高速公路立交橋跳下身亡。事發之初，蔣國兵的家人親友都無比震驚，無法相信他是自殺。事後當地警方排除了他殺嫌疑，而蔣國兵沒有留下遺書，他自殺的真實動機一時成謎。據當時加拿大媒體報道，心理專家推測事發時蔣國兵患上抑鬱症或焦慮症的概率較高。

在親友眼中，蔣國兵無疑已經是「成功人士」，人生前景一片光明。作為湖北省1979年高考理科第一名，蔣國兵31歲成為清華大學最年輕的副教授，1996年遠赴美國普渡大學攻讀核物理博士。2001年隨妻子移民到加拿大，於2002年進入多倫多大學化工系攻讀博士。2006年春獲得博士學位後，在懷雅遜大學與多倫多大學合作的一個基金項目中從事博士後研究。

悲劇發生後，媒體跟蹤報道揭示了蔣身為新移民在國外少為人知的艱辛：比如移民加拿大初期，一時找不到合適工作，在油漆廠工作過；出事之前蔣國兵在加拿大購置了房產，面臨房貸壓力，但同時他的博士後研究合約即將到期，卻一直未找到合適的教職，面臨失業風險。

美國加州科技大學教授丁子江是蔣國兵美國普渡大學的校友，他曾撰文回憶：根據蔣的同學講，考慮回國怕丟面子，蔣國兵一直未能決斷，因為有人譏諷，唯有混不下去的留學生才回國。生活與心理雙重壓力終於壓跨了這位難得的優秀人才。

身為海外華人，無論大學教授還是計程車司機，無論事業成功還是生計艱難，身處異國他鄉，拚命打拚，重新紮根，很容易陷入精神掙扎之中。這種掙扎在特定時機容易誘發抑鬱症等精神疾病，而最悲劇的是深受其害的當事人可能渾然不知。

根據發表在美國《Surgeon General》雜誌上的一份研究報告指出，美國成年華人的抑鬱症發病率高達17%，遠超美國成年人7%到10%左右的鬱抑症發病率；而在加拿大，抑鬱症也被認為是華人新移民最常見的5種疾病之一。

近年由西澳醫學研究會進行的研究也顯示，移居澳洲但無法保障工作與其學歷相當的技術移民，在工作3年後比其他人更易抑鬱。

二、抑鬱症可以治癒

早在2005年，《中國新聞周刊》就專門撰文指出，前途焦慮、分離焦慮、跨文化差異等種種因素，是導致新移民產生抑鬱情緒的原因。以加拿大為例，對於華人新移民來說，抑鬱症的高發期，在來加拿大後一二年之內，5年後情況會慢慢改善。

相比於華人新移民的語言障礙，生計壓力和缺乏交際的孤獨感，海外留學生中抑鬱症高發，還有著學業壓力和缺乏文化共鳴甚至產生身份認同危機的特殊之處。

讓我們先了解下抑鬱症到底是怎麼回事！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定義，抑鬱症是一種常見精神疾患，患者心情鬱悶，喪失興趣或享受感，產生負罪感，或自尊心不足，睡眠和食慾紊亂，身體疲倦，注意力不易集中。

世界衛生組織2017年的一項報告顯示，全球各個年齡段約有3.22億人患有抑鬱症，佔全球人口的4%以上。而在2005-2015年之間，抑鬱症患者人數增加18%。此外，平均每十個人中有一個人在一生中至少患過一次重度抑鬱症。女性抑鬱症發病率高於男性（女性5.1%，男性3.6%）。

世界衛生組織預計，到2020年抑鬱症可能成為僅次於心臟病的人類第二大疾患。

美國精神醫學界列出了抑鬱症的9種特徵：

• 情緒低落，沮喪，缺乏動力
• 對日常的事物提不起興趣和喜悅感
• 睡眠障礙，如失眠、早醒、或睡眠過多
  食欲不振或過量飲食而導致體重明顯減少或增加
• 自我評價過低，自責，或有內疚感
• 注意力無法集中（如看報或看電視），難以下決定
• 欲減退
• 行動或說話速度比平時顯著遲緩，或煩躁不安、比平時更加活躍、好動
• 反覆出現想死的念頭或有自殺、自傷行為

若在過去兩個星期內，如果滿足情緒低落，且至少有上五項以上的癥狀，即高度疑似患上抑鬱症，需要尋求精神科醫生和心理機構的專業幫助。

需要注意的是，抑鬱狀態不等於鬱抑症，一般持續兩周以上的情緒癥狀才會被診斷為抑鬱症。

但不用太擔心，抑鬱症是可以治癒的。

2009年，加拿大《星島日報》就曾報道，卑詩大學（UBC）華裔精神科醫生林偉表示，新移民由於離鄉別井，語言文化差異較大，萬一加上經濟壓力，罹患抑鬱症的比例將較高。但林偉強調，抑鬱症其實是可以治療的，即使它與其它的疾病並發。至於不少人擔心一旦使用藥物，可能需終身服藥，這是錯誤觀念。他指出，如果用藥正確，一般可以在6到12個月獲得控制，不需繼續服藥。

三、加拿大華人抑鬱症甚至比美國高發

其實隨著海外華人移民抑鬱症高發被廣泛認知，很多華人新移民或留學生已經不再認為出國就是「人生贏家」，反而覺得壓力山大，提前做足準備。很多國人也認識到出國移民或留學只是值得嘗試的一種選擇，並不是絕對適合每一個人。

當下，美國移民門檻不斷提升，對留學簽證也開始限制。而鄰國加拿大技術移民語言門檻相對低（雅思G類4個6），名額多，且開通了特快通道，成為很多華人移民和留學的首選。

但是隨著加拿大華人抑鬱症悲劇事件的頻發，很多加國華人開始善意的「潑冷水」。

我們來看下加拿大華人移民、留學生在論壇和文章里有典型性的說法：

• 得抑鬱，或住大房子也不高興，和我們小時候受的教育也有關係。華人普遍性格內向，面薄不開朗，喜不形於色，壓抑自己的情緒。我現在很反感自己內斂的性格，現在我覺得做個大傻瓜最好，每天傻笑著面對世界。
• 溫哥華冬季多雨陰天，是抑鬱症的高發地方。（冬季抑鬱症）聽起來很好詩意，但他就是抑鬱症。本人經歷兩次抑鬱症，生不如死痛苦歷歷在目。醫生勸我搬離溫哥華來到陽光州，過上幸福生活。
• 人應該跟著工作走,沒有收入再好的風景也無心欣賞。
• 如果跑去加拿大，寂寞首先來自社交生活的缺乏，國外盛行家庭聚餐，很少有去外面大吃大喝的機會。當然多數中國男人也不習慣把精力放在家庭，到了加拿大，沒有機會天天在外面喝酒吹牛，家裡也請不起保姆，只能老老實實忙家務，確實也不爽。

事實上，加拿大華人抑鬱症甚至比美國高發。一個主要原因，在於加拿大是高緯度處的國家，華人主要聚居的溫哥華、多倫多、蒙特利爾等城市的維度相當於中國東北地區甚至更北。由於冬季持續時間長、日照時間短、冬天天寒地凍，更容易讓人產生「冬季抑鬱」。

據加拿大統計局的統計顯示，2012年約有十分之一的加拿大人受抑鬱症疾病的困擾，35%的加拿大人抱怨漫長的冬天影響他們的情緒。

有加拿大華人調侃：

冬天天寒地凍整天窩在家裡，每天下午四點多就天黑，不抑鬱才怪呢。冬天連家裡的狗狗都會抑鬱。

還有華人說：

北美抑鬱症，回到中國就好。是啊，不是一直流行一個說法：國外好山好水好寂寞，國內好臟好亂好快樂。確實，相比於在海外冷清的夜生活，國內經常半夜出來喝啤酒擼串，深夜街頭還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好不快活。

但是，你想多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是，國內抑鬱症的發病率也在不斷上升，而且患者治療率不足10%。

當下，國內北上廣深醫院的精神科特別抑鬱症門診經常人滿為患。慘烈的職場競爭、為了實現「一個小目標」的拚命掙扎，沉重的房貸和養娃壓力，日益慘烈的小升初競爭，15萬一平的學位房，國內的中產父母也在痛苦掙扎中。

一句話總結，海外發達國家不是世外桃源，國內也非歲月靜好的安樂窩。

話說回來，如果真得了抑鬱症，國內有豐富受訓和執業經驗的精神科醫生比例又遠低於美加澳新和歐洲。

四、陽光與運動是預防抑鬱症的最好方式

抑鬱症的恐怖之處，在於自殺率很高。

國內外醫學統計顯示，抑鬱症嚴重的患者中有15%會選擇自殺來結束生命，2/3的患者曾有過自殺的念頭，每年因抑鬱症自殺死亡的人數高達100萬。

而且，抑鬱症患者凌晨的自殺風險最高。因為很多抑鬱症患者都有失眠癥狀，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痛苦無比，容易崩潰，難以忍受太陽升起落下又一天的折磨。

華人文化中，說人得了神經疾病簡直是奇恥大辱，或者不聽醫囑，以為抑鬱症真的像感冒一樣，吃一兩周葯感覺好點就停葯了，卻不知釀下大錯，沒有按醫囑連續吃藥（抑鬱症的藥物治療往往持續半年以上），以致貽誤了病情。還有些海外華人用身體硬抗，一到遇到一些挫折很容易複發甚至加重抑鬱病情。

國內外多項醫學研究證明，陽光與運動是預防抑鬱症的最好方式。

多倫多成癮和心理健康中心 （The Centre for Addiction and Mental Health）的精神病學家和高級醫學顧問大衛·谷德布洛姆（David Goldbloom）醫生說，根據加拿大的焦慮症治療指南，對輕度至中度的抑鬱症患者來說，有充分證據表明運動是一種治療途徑。

不少華人說，如果喜歡運動，清新的空氣，無敵的景色，豐富的設施，美加澳新簡直就是運動天堂。

其實很多華人拚命出國，無非是想換一種活法。而且，出國本身就是開啟新生活的機會，勇於改變，勇於嘗試，不妨從熱愛運動做起。即使天寒地凍經常下雪的加拿大，也有一些華人冬天玩得不亦樂乎：冰釣、溜冰、越野滑雪，運動量一點不比夏天少。

如此下來，抑鬱症自然會相對少一些。

參考資料：
1、中國新聞周刊：華人新移民：抑鬱，瀰漫在文化差異的夾縫之中，2005.1
2、聯合國新聞：抑鬱症：一個普遍存在的精神衛生問題，2012.10.10
3、澎湃新聞：張首晟於舊金山離世 此前對其患抑鬱症不知情，2018.12.7
4、加廣中文：新研究：鍛煉能降低所有年齡段的抑鬱症風險，2018.4.26
5、丁子江: 從蔣博士之死談華人新移民的精神抑鬱,2008.12
6、聖地亞哥華人資訊：在美國,有多少華人假裝生活得很快樂?  2018.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