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劇|中國留學生自殺:亞裔悲劇屢屢上演,優秀的代價竟如此慘重?
這是一個令人震驚,且唏噓不已的悲劇。
上周末,俄亥俄州立大學的學生們收到了學校發來的郵件,OSU物理系系主任Brian Winer表示收到了十分令人傷痛的消息,即該校主修理論物理與天體物理的劉凱風確認自殺身亡,學校對劉凱風的自殺表示遺憾,並向劉凱風家人與朋友致哀。
學校目前正在對劉凱風的室友及女友進行輔導諮詢,希望協助他們度過這一艱難的處境。Winer還提醒所有受此事件影響情緒的同學,可隨時向學生中心求援。
劉凱風的突然自殺,讓很多人都非常震驚!因為在家人和同學的眼中,他不僅品學兼優更是個開朗熱情的人。
根據劉凱風Facebook的資料顯示,他來自天津,2010年畢業於天津市新華中學,2013年1月抵哥倫布留學,當年8月正式入讀OSU理論物理與天體物理專業。
他成績優秀,性格活潑,有感情穩定的女朋友,平時熱衷於運動和攝影,曾經發表過很多令人驚艷的攝影作品,學校官方網站還曾選用他拍攝的照片作為封面。
俄州大物理系官網截圖
家人和朋友不相信他會自殺。因為就在死亡前三天他還在和朋友們熱烈討論去科羅拉多滑雪的事情,機票和飯店也都已訂好,很難相信他會自殺。
而且朋友還表示劉並不是那種很悶的人,他向來有任何心事,都會與好友們透露,這次事前毫無徵兆,真的很難相信他會自殺!
劉的好友Rajesh Koothrappali在微博發文表示,「教會我攝影的人,我的摯友,去世了,為什麼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會輕易丟掉自己的生命,我的悲痛難以言喻,腦中滿是我們曾經歡聲笑語的時刻。」
署名Rajesh的賬號還表示,「痛哭一個早上,這不是我個人與他家人的損失,他的才華也是整個人類社會的損失」
「你個混蛋,說好了一起去阿爾卑斯山滑雪,說好一起畢業旅行,憑什麼……」
關於留學生在海外自殺的案件,近年來時有發生,就在今年11月,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剛剛發生了一起,來自中國上海的留學生楊志輝自殺身亡。另外還有
2016年1月,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中國留學生小陸(音譯)跳冰湖自殺。
2015年1月27日,耶魯大學中國留學生王璐暢從金門大橋跳入舊金山灣自殺。
2014年10月15日,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中國留學生李揚凱(音譯)跳樓自殺。
2014年8月21日,加州州立大學富勒爾頓分校中國留學生林旭(音譯)跳樓自殺。
2012年10月26日,素有「MIT才女之稱」的麻省理工大學斯隆商學院中國留學生郭衡(音譯)上吊自殺。
在這些悲劇中,課業、生活、情感、社交的壓力,身在異國他鄉沒人傾訴都可能是原因。
很多中國留學生都是獨自來到異國他鄉,食物及文化都不適應,感到很孤單。也有的人是由於英文不好,文化差異,學習遇到問題也不知道如何求助。沒人幫他們,也不知道要找誰幫忙,長期把問題情緒埋在心底就會產生各種心理問題。
在今年2月的哈佛校報上,4名亞裔學生也聯合撰文,稱他們能清楚地意識到壓力和精神疾病在他們自己和同伴身上呈現,亞裔學生的自殺報道也在越來越多。
儘管取得了高水平的學業成績,亞裔美國學生的心理調節能力卻表現糟糕。 對於來自於東亞移民家庭的許多學生來說,假日里的家庭聚餐並不像是一種慶典,反而給了父母一個八卦年輕一代的好機會。他們會盡情比較誰家的孩子更加優秀,這使得自己孩子的任何缺點都不容原諒。不管是在外社交,還是家庭內部討論,關於上大學和高分的話題永不停歇,但卻很少有與孩子情緒困擾相關的討論。 亞裔父母如此重視子女的學業和成就的一個原因是他們很多早年的移民經歷比較艱苦,所以會把自己的名校情節轉移到子女身上。比如經常說自己犧牲了多少,花了多少錢才把你送進了名校;你根本不知道父母以前吃了多少苦;只有進入名校以後才能不像爸媽當年那樣,才可以出人頭地。 所以,大多數亞裔學生會受到父母的影響,在專業的選擇上,除了自己的興趣,他們更多的考慮所學的專業是否能夠在畢業之後獲得一份收入較高的工作。例如,賓大沃頓商學院亞裔學生比例為29%, 工程與應用科學專業亞裔學生比例為24%,而文理學院的亞裔學生比例只有15%。 另外一方面,受亞洲文化的影響,大多數亞裔家長的養育方式都比較專制( Authoratarian parenting style),他們會把孩子看成是自己的下級或者附屬品,自己發號施令,孩子必須遵命照辦。 他們認為自己有權利要求孩子走按照自己設計的人生路線,完成他們未實現的心愿。
但是在西方的文化浸染下,很多亞裔學生(包括留學生)慢慢發展出很強烈的自我意識和對自由選擇的渴望。
他們中有些會激烈的反抗父母的意願,但不少仍然選擇了默默忍受,不敢說出自己的感受,因為如果那樣做就是冒犯了自己的父母,背叛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和不惜一切代價的付出。 所以,這些學生外表看來是如此的成功,在父母的鞭策下,他們先是獲得美國常青藤大學的學位,然後贏得高收入的工作和顯赫的身份。但是長久以來走在被設定好的「成才」道路上讓他們的思路變得很僵化——如果沒有呈現出一個擅於社交、精於競爭、注重表現的完美「自我」時,他們會很難找回自信和自我價值感——要麼成為一個哈佛打造的律師,要麼失敗落魄地奔赴「黃泉」。 所以,父母幾近完美主義的要求,只會讓大多數子女情緒壓抑、感到自己是殘缺不全的。他們的內心會經常感到迷茫和失落,因為一直以來苦苦奮鬥的可能並不是他們真心想要的。
除此之外,亞裔父母對於心理健康的漠視以及亞洲文化中對於精神疾病強烈的病恥感(stigma)都會讓學生難以向外界展現出內心的不安定,也會阻礙他們及時主動的去尋求專業幫助。如果你在家中和父母說「我覺得最近壓力大,都有點抑鬱了」,很可能家長的回復是「沒事,你只是累了,多休息睡睡覺就好了」。 如果你和他們說「我覺得好焦慮啊,怕做不好」,和可能他們會說「別緊張,這說明你還沒完全準備好。你繼續努力的話會變好的。」 如果你和他們說起聽到的一些關於自殺或者精神疾病的故事,很可能那些令人震驚的悲劇故事換來的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這樣做太傻了,不值得。別多想,你肯定不會有精神問題的。」 Buzzfeed曾刊登一系列漫畫,生動描繪了當亞裔青年向父母傾訴時,父母通常會給出的回復,以及他們期望得到的回復。
如實際發生的:
你希望發生的:
亞裔父母很少去回應子女的情緒,他們認為情緒上的問題都是可以通過自己的意志力來調節的。因為他們覺得你很聰明、成功,GPA很高,能夠應付任何事情,所以不會有心理疾病。但事實上,越是為了維持表面完美的形象,越是會帶來巨大的精神壓力,而在亞裔的家庭中,這些情緒問題只能深埋心底,無法拿到檯面上討論。
不僅在中國,在其他一些亞裔文化家庭中,自殺或者患有精神疾病似乎就等於是恥辱。而這種病恥感「stigma」也被深深烙印在我們日常的語言中。比如在中文裡,精神疾病與表示神經錯亂的「神經病」是同義詞。在韓國,為了保全家族榮耀會隔離家中的精神疾病患者,而且「精神病人」也是一個侮辱性辭彙。在印度,印地語和烏爾都語的「自殺」都與「自作樂」諧音,因為社會普遍認為自殺是一種自私的行為。 而在英語中,vulnerable 指生理和情緒上比較容易受到傷害,它和weak所表達的懦弱含義是不同的。但是至少在中文裡,我們從來沒有仔細區分過這兩者之前的差別。情感脆弱在絕大多數語境下會被理解為是一種人格或者意志力上的軟弱。 所以可想而知,這種文化氣氛常使得學生難以獲得來自家人的支持,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亞裔精神疾病患者增多了,但亞裔卻又是最不願意尋求精神健康援助的人群。
雖然亞裔學生早年的成長經歷容易造成他們過度壓抑自我感受,盲目追求完美主義,但是進入名校學習這件事情本身也容易強化這種思維模式。 看到身邊有著不同領域的精英,卻看不到整天哭哭啼啼說自己壓力大受不了的「懦夫」,在這樣的氛圍下,學生會更難學會調整自己的負面情緒,只能把自己的脆弱悲傷和焦慮都掩蓋起來,不去向外界表露,這樣才不會顯得和學校的「精英文化」格格不入。 所以,亞裔學生的精神健康問題的關注需要結合自身,家庭和學校三個方面。學生自己要逐漸意識到「傑出」並不等同於學業成績、獎盃、地位或者他人的認同,儘管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因素,但它們本身與一個人的心理是否健康沒有關係。
每一個人都需要一個過程去尋找自己,去發現自己的渴望與動機,並把這些內化為人格的力量。
這個過程是漫長而必須的,是沒有辦法根據父母的要求和意願「抄近路」或者「套模板」的。所以,利用大學裡的各種機會和資源去探索自己真正想要的,了解自己的感受是更為重要的一個課題。
當子女可以跳出原來的思維局限,認識到不必苛求自己,要理解自我的感受時,這時候就容易和一直保持著亞洲文化的父母輩產生衝突。 雖然想要徹底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很難,但是文化傾向性並不是一個「非中不西」的選擇,當在決定或者看法上出現矛盾事,是可以在雙方的溝通下慢慢達成一致的意見。 這個過程也是漫長而必須的,是沒有辦法通過「硬碰硬」或者冷戰退縮來解決的。 最後,學校里的所有成員都應該積極創造一個對於精神問題更為開放、更為包容的環境, 增加學生的勇氣去袒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和困擾。同時,考慮到亞裔學生(和其他少數族裔)的文化背景,如對自我感受的壓抑以及對於心理問題的迴避,學校應該建立多文化中心,並且儘力安排更多的亞太裔心理顧問,或讓擁有亞太裔背景的教授和教師也為學生提供指導。
From 留學心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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