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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生蚝:一個愛情的故事

在我搬到紐約市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一個男的,我立刻就喜歡上他了。離開酒吧後,我們走進了東村一個24小時營業的餐廳。在那裡我們點了三明治和炸薯條,然後坐著聊天。聊著聊著,手中端著的咖啡已經從滾燙變成冰涼,可是我們還坐在那裡談著說著。桌子緊挨著廁所,上面粘乎乎的,都是油,窗外是Veselka教堂。一個陌生人走過來問,你們願意我給你們主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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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天還亮著。認識這個男人還不到9個小時,可是我心裡巳經泛起了一片漣漪。我忙不迭地說:”願意,當然願意”,然後我們用手指蘸著鮮紅的番茄醬,在餐巾紙上開始寫”結婚證書”。女服務生看著我們,翻了一下白眼,不過她同意做我們的結婚見證人。這以後不久,我知道了一件事:這個和我在餐桌上結婚的男人,他在酒吧里做了好幾年了,他的工作就是給顧客撬開生蚝。這段經歷使他成了一個遇事冷靜,目光銳利,能辨別好壞,非常有內涵的人。我的意思是,當談到生蚝,他既沒有眉飛色舞,也沒有愁眉不展;他既沒有堅持要我只吃那種長在荒無人煙的小島上的生蚝,也沒有建議吃時擠點兒檸檬汁上去,別的什麼都不要放。他認為佐料多了會吃不出生蚝的原味,另外,也是對生蚝的不尊重。

我喜歡生蚝,可那時候還沒有到十分喜歡的地步。我吃”生”的生蚝。現撬開的生蚝,新鮮多汁,肉肥滑嫩,完整的一片。吃時嘴唇抵住蚝殼邊緣,輕輕一吸,嗖的一下,蚝肉就進入了口腔。鹹鹹的,細膩柔滑的像果凍,瞬間一股海腥味在口中彌散開來。有時,在海鮮吧遇上一個做事漫不經心的撬殼人。他用髒兮兮的刀去開生蚝,結果蚝肉支離破碎,夾雜著砂粒和尖利的石灰岩碎片,把我的舌頭也割破了。這種生蚝就不值得吃了。

他也喜歡生蚝,但是喜歡的方式和我不一樣。他愛得深切卻又不多說,既沒有成為一種癖好,也沒有去大肆宣揚。有一年元旦,我們捧著100隻生蚝和一瓶泡在醋里的紅蔥頭去朋友家。之所以帶生蚝去,原因之一是因為我想學學如何又快又好地撬開生蚝,往往他開第6隻的時候我還在開第一個或者到第二個。後來,我們換了吃法。用煙熏生蚝,然後把它放在小餅乾上吃,或者是,放在平底鍋里煎一下,然後夾在麵包里做三明治吃。有一次去新奧爾良的朋友家,我們把生蚝放在加了大蒜的白脫油里煎,出鍋後撒上切碎的鳳尾魚和尖頭小紅椒,斑斑點點,煞是好看。煎生蚝時油濺了我們一身,吃完後,我們就穿著油跡斑斑的衣服,跑出去聽音樂會了。

我們住在一起有三年了。有一次我父母來到了我們兩人合租的公寓,招待他們的當然是吃生蚝。我在廚房裡,把白脫、辣椒醬、檸檬屑、大蒜等放進食品攪拌機里打,一會淡淡的桃紅色的蘸醬做好了。他在飯廳里,坐在桌子旁邊,和我父母一邊說著話,一邊一起開生蚝。我點燃了燒烤爐的木炭,這是一個旅遊時用的爐子,小小的。在每一個生蚝殼裡,我都放上一塊白脫,然後把它們堆放在一張皺巴巴的錫紙上,這樣它們就不會翻過來。在我的身後,我聽到他們談笑風生。一會閑聊著家裡的情況,一會驚嘆一些不文明的行為,一會又爆發出一陣大笑,聽得出來笑聲里有緊張兮兮的笑,也有開懷大笑。

燒烤爐上的蚝殼正在逐漸升溫,白脫依偎在蚝肉身旁纏纏綿綿。幾分鐘後,蚝殼裡吹起了泡泡,白脫蚝肉已融為一體,炙熱赤裸的泛著黃油,溢出一股誘人的香味。出爐啦,一盤生蚝端上了桌。就著生菜和小紅蘿蔔的色拉,我們傳著盤子,大啖生蚝。吃完了一個,再用烤好的麵包去擦乾淨殼裡的汁水。一盤吃完後,再把一打生蚝放入燒烤爐上。

幾盤考熟的生蚝和著一瓶酒下肚後,我母親便開始問話了:你們兩人有何長遠計劃?是否打算結婚?既然在一起,為什麼不去領結婚證?她瞅了我們一眼,又急忙解釋:”倒不是這有什麼關係,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她再三強調,”我這個當媽的可不是老腦筋,我只是想知道你們今後的打算。” 我告訴她我沒有任何打算,我只是想再烤一些生蚝。那些在燒烤爐上待烤的生蚝等不及了,生蚝都這樣,所以我得馬上去關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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