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史上最大藥害事件女英雄 剛出生四肢似海豹(組圖)

你知道海豚肢嗎？患有海豚肢疾病的原因是什麼呢？很早以前海豚肢這個疾病差點讓美國人遭了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當時世紀上幾乎只有兩個國家免受其害，一個美國，一個中國。

十四年前，在安徽省阜陽市，上百名嬰兒患上了怪病，他們四肢短小，可頭卻異常碩大。這種病最嚴重的後果，是導致嬰兒直接死亡。

2008年，很多食用了三鹿奶粉的嬰幼兒被查出患有腎結石，這又給了食品藥品監管一記響亮耳光。毒奶粉似乎已經遠去，現在國人基本只會購買進口奶粉。但這種類似的嬰兒畸形事件，不只發生在中國。

六十年前發生的那場讓人難忘的「反應停」藥物災難，奪去了更多孩子的健康、甚至生命。

自1967年起，德國出現了近萬例畸形兒，他們四肢很小，趾頭從臀部長了出來，樣子就像海豹，被稱「海豹肢」，胳膊則像魚鰭。

著名的演講家尼克·胡哲就是受害者，而這些畸形兒的出現，卻非偶然。

而是因為一些孕婦在早孕期間食用了一種叫「沙利度胺」的葯。

沙利度胺是德國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一款鎮靜催眠劑，原產自瑞士Ciba藥廠。當西德的格蘭泰集團合成了沙利度胺後，發現它竟然對中樞系統有鎮靜作用。

於是1957年，格蘭泰集團打著「無任何毒副作用」的旗號向歐洲市場投放，這款鎮靜劑的商品名就叫「反應停」。

而真正讓它大火的還是因為當時商品著名的廣告語——「孕婦的理想選擇」。

廠商聲稱此葯可以治療晨吐、噁心等妊娠反應，並且沒有任何副作用，在當時可謂是孕婦的福音，引起了德國國內孕婦的瘋狂搶購。

同時，加拿大、聯邦德國、非洲、拉美、日本、澳洲也都大批購入「反應停」。

當時美國梅里爾公司拿到了格蘭泰的許可，代理沙利度胺。他們給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寫了申請書。

沒想到，這份申請卻被FDA藥物審查部門的工作人員打了回去。這個人叫弗朗西絲·凱思琳·奧爾德姆·凱爾西，就是她把這份「婦女的福音」的申請打了回去，也阻止了一場全國性悲劇的發生。

 

這個讓美國免於悲劇的女人叫弗朗西絲，1914年出生在加拿大。即使女性在教育和求職上總是遭到不平等待遇，但開明的父母從小就把弗朗西絲當男孩養，還給她良好的教育。弗朗西絲一路讀到博士。因為名字弗朗西絲（Frances）與男性名字弗朗西斯（Francis）非常相近，弗朗西絲時常被誤以為是男性，也因此得到了在芝加哥大學藥學系主任尤金·蓋林身邊當助手的機會。尤金·蓋林給弗朗西絲的信開頭是這樣寫的：「親愛的奧爾德姆先生……」

1937年，美國發生歷史上最大的藥害事件之一：磺胺酏劑事件。

原來，為了方便兒童食用，美國Massengill公司的主任藥師瓦特金斯將二甘醇代替了乙醇作為融酶，製成了適宜兒童服用的口服液體製劑。

這場事件導致358名病人腎功能衰竭，死亡的大部分是兒童。

尤金·蓋林教授是藥學方面的權威，他帶領弗朗西絲參與了這次調查研究，弗朗西絲則主要負責磺胺毒理的研究。

畢業後，弗朗西絲獲得藥理學博士學位，在芝加哥大學當了一名教師。

在一次研究中，她發現所謂的胎兒的保護傘——胎盤屏障並非疏而不漏，一些化合物還是可以通過。

這一發現說明：孕婦吃的葯，也許會影響胎兒。她的這一發現，為她未來與沙利度胺「鬥爭」提前做了準備。

在芝加哥大學任教期間，她還獲得了醫學博士學位。過著普通人的日子，結婚、生子，生活的重心也逐漸向家庭轉移。

46歲時，為了養老，弗朗西絲選擇到FDA工作。當時弗朗西絲所在的是FDA的藥物審查部門，顧名思義就是藥物的把關人。

這一份公務員一般的工作之所以安逸，是因為當時FDA對藥物的審查並不嚴格，從審查部門的陣容就可以看出——7名全職醫生以及4名年輕的兼職醫師。

這一天，弗朗西絲收到了美國梅里爾公司發來的申請書，也就是審查沙利度胺藥品是否能進入市場。

按以往的經驗來說，梅里爾公司的這篇申請書是絕對可以通過的，但不巧，它遇到的是弗朗西絲。

當弗朗西絲看到此葯的功能是治療孕婦晨吐和噁心等妊娠反應時，便警惕起來。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對孕婦的用藥非常敏感。她發現，「反應停」對人確實有很好的鎮靜和催眠作用，但對於動物的催眠效果卻並不明顯。人和動物對於這種藥物的反應可能存在差異。而且幾十年前她曾在一項研究中發現過胎盤障礙的疏漏，一些化合物可以通過胎盤屏障。她懷疑沙利度胺可能也會對胎兒產生影響。

而且申請書中完全沒有提到孕期婦女使用後產生副作用的數據，如此不嚴謹的申請讓弗朗西絲非常憤怒，她要求公司提供嚴謹的數據報告，退回了申請書。

這一舉動讓梅里爾公司感到意外，為了儘快通過申請，梅里爾公司把歐洲的動物實驗和臨床實驗數據送到FDA，找了1200位醫生，給超過2萬人發了250萬片沙利度胺。

但因為這2萬人中的孕婦都處在懷孕後期，弗朗西絲以缺少嚴謹的數據再次退回了申請書，這讓梅里爾公司很難堪。

梅里爾公司負責人給弗朗西絲的上司施壓，說她固執，說FDA是官僚作風。這給了弗朗西絲不小壓力，甚至一些不明真相的婦女權益組織也吐槽她阻擋著孕婦福音的上市。

梅里爾公司還威脅弗朗西絲，說要動用國會的關係讓FDA局長調動她的工作。

即便如此，梅里爾公司破天荒地提交了六次申請書，但都沒能上市。

但除了美國，其他已經購入沙利度胺的國家早就通過了監管。藥廠為了利益，隱瞞了與該藥品毒性有關的一百多例報告，沙利度胺就這樣在市面上流通了六年。

1961年年底，事情開始有了轉機。

澳大利亞醫生威廉·邁克布里德發現，原本罕見的海豹肢畸形病例突然多了起來，他還發現自己的幾例病人中都有一個共同點——孕婦在孕期服用過沙利度胺。

威廉·邁克布里德將自己的發現和質疑發表在了英國著名醫學雜誌《Lancet》（中文譯作柳葉刀）上。與此同時，歐洲的醫生也發現了沙利度胺與海豹胎具有相關性。

緊隨其後的病理學實驗證明了這一點：沙利度胺會導致四肢畸形，即出現海豹肢畸形。

弗朗西絲的「固執」，終於有了科學的支撐。

消息一出，沙利度胺瞬間成為過街老鼠，卻為時已晚。據統計，當時世界上已經有一萬多名嬰兒遭到毒手，而這一數據還沒算上流產、早產和死胎的。

在美國，雖然沙利度胺不能上市，卻還是沒能避免悲劇。因為梅里爾公司免費發放了沙利度胺，在美國也有40個海豹肢畸形嬰兒。

從1961年開始，「反應停」陸續從德國等其他國家被撤回。

而弗朗西絲的家鄉加拿大在出現了100多例海豹胎後，才停止了「反應停」的售賣。

後來，《華盛頓郵報》就此事報道了弗朗西絲，一時間弗朗西絲變成了美國的英雄，當時的美國總統肯尼迪支持FDA，弗朗西絲也因此獲得了聯邦僱員的最高榮譽優異聯邦公民服務總統獎。

肯尼迪總統在1962年授予傑出聯邦民事服務總裁獎的弗朗西絲·凱爾西

後來弗朗西絲成了藥物調查處的處長，又升科學調查辦公室主任，連續為FDA服務45年，直到90歲高齡才退休。

2015年，弗朗西絲在家鄉加拿大安然離世。這位活了一個世紀的老人，不畏懼壓力、風險，拋棄個人的一切名譽，死守著自己的原則，才避免和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她讓更多孩子健康長大，也讓更多家庭免受痛苦與折磨。

時隔六十年，當年那些海豹兒若倖存，也已艱難度過六十年光陰。

可當年造成這一重大事故的格蘭泰公司卻始終拒絕承認責任。

直到2012年，格蘭泰的CEO終於公開發表講話，承認沙利度胺導致海豹胎、先天畸形這一恥辱性的錯誤。很多當時的受害者示威抗議，五十年了，這個道歉實在是太晚了。

在德國西部城市施托爾貝格，有一座叫「生病的孩子」的銅像：

左邊的孩子沒有了雙手，右邊則是一張空椅子。而委託製造銅像的正是格蘭泰藥廠，這座銅像用於紀念那一萬多無辜的受害者……

參考資料：

1.Adam Bernstein and Patricia Sullivan.Frances Oldham Kelsey, FDA scientist who kept thalidomide off U.S. market, dies at 101.Washington post.2015-8-7

2.Wednesday Geek Woman: Frances Oldham Kelsey, FDA reviewer of thalidomide.geek feminism.2011-8-17

3.Marcus Williamson.Frances Oldham Kelsey: Scientist who blocked the sale of thalidomide in the US, saving countless unborn children from its dire effects.INDEPENDENT